淺談劉慈欣筆下的硬科幻與文明世界(上)

    最近這幾天忙碌著各式各樣的事情，期中生物實驗結報、iGEM簡報、醫學人文導論之病人訪談口頭報告、兩場Entropyspace(亂度空間)活動策畫與安排，每天幾乎只睡不到五小時。

    但是，我依然勉力抽出時間，看完之前購買的劉慈欣短篇小說集：《時間移民》與《2018》；不消說，兩本都是簡體中文版的，台灣沒有出版社代理翻譯，我又希望支持正版，遂購買之。

    我想簡略談談我認為最棒的幾部短篇小說，以及某些小說可以再被改編其他作品，擴展硬派科幻小說本身的泛娛樂層。當然，因為文章編撰的同時，還有其他要事，遂分成上、下兩篇，還請諸看官見諒。

    個人首推〈時間移民〉與〈超新星紀元〉。在〈時間移民〉的故事中，我認為比數十年前的〈時間機器〉描寫得更好；在劉慈欣的筆下，未來世界的發展是循序漸進的，一批「時間移民」在一次次的冬眠中，歷經技術進步飛快的未來、現實與虛幻並存的未來、所有人類的思想混融於晶片之中的未來，以及人類消失之後、地球生態回復原始時代的未來，時間尺度橫跨一萬又一千年。這批移民者不斷冬眠，尋找最適合生存的年代；在千百年的流動歲月中，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，同時也暗喻著，人類文明的可能發展與最終型態。

    儘管大劉(劉慈欣)沒有明講最後的地球文明到何處去了，是滅亡?還是移民宇宙?但那並不重要，我們真正需要注意的，是那橫跨繁星生死的時間弧形。大劉的故事一貫被人批評缺乏對人的終極關懷，換言之，缺乏「軟科幻」故事談及的人文思維，不去深掘人的內心世界，大劉視文明為重，一切俗世界定的好壞善惡，在文明面臨危機時，顯得纖薄易碎，如〈天使時代〉裡所言：「他們只是想填飽肚子而已，文明的本質就是吃飽。」暗諷著那些普世人權、倫理道德，很多時候是無法解決問題的，尤其在零道德宇宙的背景中，黑暗森林的理論之下。

    另一個故事則是〈超新星紀元〉，敘述一次超新星爆炸，全世界所有十三歲以上的人都會在數天內死去，因為超新星爆炸放出的輻射，而十三歲以下的孩子，有極高機會可以修復自己受損的基因。為此，各國國家領導人召集一群學生，讓他們參與一場為期十五天的國家遊戲：給定一定資源和武器，必須與其他(孩子組成的)國家貿易與談判，在短時間內，運用不同地形和天然資源的優勢建設和生產；最終，國家領導人選出故事人物之一的鄭晨老師的學生，因為他們的表現與行動和應付各種狀況所展現的秩序。

    這個故事真正讓我驚豔的，是它利用故事包裝的殘酷社會運作原理與政治學；它不像經典名著《蒼蠅王》般深刻直指人心的黑暗、脆弱和腐爛的一面，而是提升到更高層次的思維，以整體文明視角和觀點去詮釋這樣一個有些荒謬、甚至不算科幻的故事。故事末了，國家領導人把國家現況，以一種震懾而真實的方式告訴孩子們後，告訴與他一同離開的鄭晨老師：「姑娘，妳該驕傲地離開這世界，人類歷史無人可與妳相比，妳教出了整個國家!」

    如果真的能進行時間移民，你會願意在哪個未來生活?當成人死去時，孩子們是否能執掌領導世界、調度資源、分散知識?這些大哉問在大劉筆下，顯得迫切而發人深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