結束後的開始

亂度空間:寫在學期結束之後

經過一個學期的運作,包括不少有別上學期的安排,邀請來自哥倫比亞的醫師,相當有趣的國外研究型醫師經歷;台北榮總的Fellow doctorYoung V(資歷較淺的主治醫師)學長,各自分享心臟內科與精神科的臨床研究經驗與理念。最近則舉辦討論生醫新創跟國際衛生的期末終場活動,透過視訊方式,和正於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攻讀神經科學博士的蔡尚叡學長,來自奈及利亞、積極參與國際醫療、加入Cubix團隊、希望能以生醫新創的技術改善匱乏醫療資源環境的Obinna醫師;除了視訊交流,另一位大四學姊也和我一同準備豐富的披薩、活動不可少的可樂,作為期末活動的盛大完結,Entropyspace亂度空間總算在這個學期告個段落。

然而,在活動結束之後,我卻感到無比的虛無,整個學期下來,不斷追逐盛大排場和足夠多的人數參與,只希望這個科學社群可以發揮更大的影響力,或者,嘗試喚醒校園內的某股靈魂、重振某股對知識渴望的熱情。卻因為這樣的原因:開始變得自滿、鄙視那些嘴上盡說「有興趣」卻一次也沒來過的同學,懷著某種自以為是的救世主情懷,卻發現:自己從來不曾改變過什麼,有熱情的依舊有熱情,已經找到方向的便適得其所,不感興趣的繼續做他們喜歡的事。

馬照跑舞照跳,校內氛圍沒有多大差異,單槍匹馬的自己,終究沒辦法成氣候,卻忘卻了過去那個想專注於「小而美」精實社群的Entropyspace亂度空間主經營者,究竟懷著什麼樣的理念,重新復甦這個死去的熱情,一步步再次茁壯,成為不可思議的、存在於體制(例如各社團、服務隊、學生自治組織等)外的社群,也慢慢廣為人知。但我卻多少開始動搖和懷疑了,這真的是我最當初、初生之犢不畏虎地與尚叡大大討論之後,我們想要重新振興的熱忱嗎?

我覺得不是,這不是我想要的,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哪個程度,是否真能建立某個平台,能讓對各領域感興趣者齊聚、一同交流?老實說,這幾個月來,我漸漸意識到,當初的雄心壯志只不過是空想,這些空想給我力量的同時,副作用卻是深沈的不安,導致我無法掌握每個命運環節的安排。

這種感覺很糟、很令人挫敗,那種隨時會毀滅的不確定感,使得我必須不斷進步,一次又一次的交流,必須一次又一次地精進,使活動更臻完美、讓相關資訊在社群網站上傳得更加廣遠,樹立一定的品牌知名度;每次發文前都琢磨再三、設計扁平化圖形也花費不少心力、把偶然獲得不錯的書作為臉書抽獎之用。但這一切之後,我是否又獲得什麼、改變什麼?如果沒有,這種接近自我感覺良好的活動籌備,實在沒有太大意義,或者,和坊間多數從事「軟實力」培育(例如:經營粉絲專頁、如何辦活動、搞好網路行銷、製作簡報、如何經營社團和擔任幹部等)的大學生團隊相比,我自覺沒什麼不一樣。

如果不能顯露特別,那這件事情又如何能有別於人?

所以這幾天來,我的反思是:,辦活動或講座,本來就不是亂度空間真正該做的事情,或是說,現今因為脫離系學會(原為學術部某一部門,但前些年逐漸沒落至幾乎無人聽聞)而失去某些資源,使得舉辦講座變得廉價,講者(多半是學長姐)得無償參與、協助;況且,對於很多人來說,提早接觸這些研究事宜,對他們並沒有必要與實質好處。

因此,我開始考慮出任下屆系學會學術部長的可能性,讓Entropyspace亂度空間重回系學會之下,獲取資源和正確定位,但這樣的問題是:會限縮於醫學系同學參與,邀請外校或他系學生容易招惹懷疑;被系學會牽制,可能讓活動推動被領導級人物制衡,迫使我們往主流方向討論,變成專為某些聲音服務的沙龍;一旦沒有繼承者和接班人,持續在體制內推廣Entropsypace亂度空間勢必再面對其死去、凋零的命運。好處則是:招募科研愛好者一齊討論會比較容易,充裕資源、財務監督、場地借用上也不是那麼嚴謹 (唯系學會、學生會的行政工作不少,得應付各種會議,或是跟其他幹部妥協,這就是「政治」—管理眾人之事嗎?)

有些做專題研究的學長姐,正在做類似的努力(可參考半年前的文章:參加城市路跑前的一些想法彙整),但跟我努力的方向不同:他們想讓科研者彼此討論各自的專題內容,計畫成立半官方性質的組織,建立穩定的制度:然而,該主要負責的大二學生至少半年前就與我提過,前些日子問起他也沒個定論,要九月才有計畫書出爐,令人擔憂他們對做這件事的熱誠到底足不足夠。彈性變得更小(他們想侷限在有修醫師科學家學程的學生參與),也無法確保所有人都十足open-minded,但之後會嘗試和他們建立更緊密的網路,至少挽留可能有興趣的同學。

和我哥討論後,他給我的建議是:「我覺得你大二再弄一陣子,目標放在找大一接班人:大三我覺得如果還是沒有人不如就放棄了。因為你捫心自問:通過這樣的活動,從同學、學長姐、學弟們們中得到的知識、新東西多嗎?或因此錯過醫學系內什麼人嗎?不妨用『吃飯順便閒聊』的心態來重新建立縱向與橫向的連結,不需額外花心思弄演講,大概也是吃力不討好。」

「我覺得你應該把時間花在專題研究和實驗室裡,透過參與校外活動、講座來接觸、建立外部社群,並持續建立和他人的connection。如此,可能會比加入系學會、推動講座來的更有生涯意義,」

和蔡尚叡學長討論後,他的想法則是更有趣、有挑戰性:「跳過社團、學生組織部門,而是轉型為NGO組織,目標可以是生醫科學研究結合生醫創業討論,服務範圍未必要很廣,可以非常regional,甚至獲取贊助。」(雖然學長也提到:「研究方面的 promotion 的確都多是學校的居多,我覺得醫學系的人需要討論研究是非常特殊的,因為其實這比較像是 graudate school的加強訓練,大學生可能不懂也沒有需求。」)同時答應會讓我和幾個John Hopkins University學生聯繫,他們有真實成立類似組織的經歷。

也許,這是個更加有趣的可能性,也一舉擺脫定位不明的窘境,成為某個組織開創者,對我來說是非常有吸引力且值得挑戰。但另一個問題則是:Entropyspace亂度空間」並非由我創建與命名,若想發展成NGO組織,可能要考慮命名權的使用問題;以校內社群推動或許較無爭議,但當出現可能的營利行為時,我們勢必要想出一個新的名稱取代,以及它為何存在、能帶來哪些意義。

最終,我想談談我做這件事的終極用意,在Entropyspace經營後收穫與方向改變之結果一文文末提到的「黑暗困惑」:我是為了我自己。因為我明白自己終將面對科學研究,甚至成為生涯目標,但甫上大學初,其實很是恐懼,不知道該怎麼發想適當專題、往哪些領域探索、自己是否適應研究,甚至擔心自己有點討厭科學研究,不是不喜歡,而是無法克服花費很多心力投入於某件事情的憂懼。

因此,我想推動這樣的社群,一方面建立人與人之間的聯繫,擴大人物交際亂度,一方面是克服自己的恐懼,透過了解這些了不起的學長姐的科研思維、科研主題,這一路是如何讓研究和生活作妥善的調和,時間管理上的平衡,能給予我們哪些建議,讓我們—尤其是我自己,找到答案,試著明白自己想成為哪種人。

或許答案會不斷變動,遂著歷練跟智慧添增,也不同的見解,但持續尋覓終極答案,是我們所有人都該努力追尋的,那個曾匆匆瞥到一眼的未來之光,或許是夢想,或許是救贖,或許是萬事萬物的解脫,但那終是我們存在的意義。


      如果真的要給這些日子以來,一切所作所為下個註解,我想會是:「做一件偉大的事,永不止息地往偉大之路邁進,成就一個偉大的人。」這聽來狗血、古怪、很雞湯,我也不打算在短時間內勘悟其中意涵,我要做的事情,只是穩定地推動與進步,不讓「偉大」定義自己的可能,而是自己定義「偉大」可以怎麼做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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