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GEM 終極參賽指南

        筆者為今年參與 iGEM 競賽的陽明大學團隊成員之一(有關 iGEM 競賽以及陽明 iGEM 隊伍—NYMU-Taipei 的介紹,可以參考iGEM:多年來的變化與挑戰〉、〈陽明iGEM 團隊專訪這兩篇文章,前者是吾人所撰),希望能透過這篇妄自菲薄的感想,給予參賽者一些競賽和團隊能長久經營的想法與經驗談。



這篇文章基於筆者於幾個月前籌備陽明十年 iGEM 特展,以及經營生醫研究交流平台時,因緣認識許多優秀學長姐、有傑出研究經歷的師長,與他們討論後所整理的一些想法,並從陽明團隊出發,探索競賽和題目發想上的本質問題。



        吾人認為有三個主要問題—不夠長遠的題目計畫與執行、與真實產官學現況脫節,以及缺乏系統化的訓練方針。再次重申,這三點是基於敝校團隊的情況與發展出發,台灣其他團隊、世界各國隊伍都未必與此文敘述的情況相同;這篇文章只是一介參賽者於賽後的省思而已,而非妄想訂出一套放諸四海皆準的法則。



1.     不夠長遠的題目計劃與執行:




在眾人腦力激盪、制定新一年的 iGEM 題目,花費不少心力和時間在實驗室完成題目,或者與其他團隊交流、將實驗結果整理在網站上和做成壁報,最終前往波士頓參加 Giant Jamboree 大會後,有個隨之而來的問題是:「然後呢?隨著比賽結束,這些有趣的發想、未完成的研究,該如何處理?繼續完成並發表論文、專利,或者作為來年的題目、繼續參賽,或者就此停住、團隊成員各奔東西?」前兩項是許多國外團隊採取的作法,然而第三個選擇,卻是敝校團隊於賽後最常碰到的情況:難以延續成果,最終落得大拜拜似地、瘋狂度過好幾個月的籌備,參賽之後徒留興奮、得獎的感動或與獎牌失之交臂的扼腕,或者與團隊成員並肩奮鬥的美好回憶、對於學術研究抱存更多想像等。這樣的問題可以怎麼突破或解決?尤其當敝校團隊成員,近年來多為大一、大二剛入學摸索的大學生時。



        吾人以為,我們需要更長遠的、以三年為一輪的題目規劃,達到成果的累積,每年都能帶部分成果去參賽,最後累積三年結果發表研究論文、申請專利、應用於實際問題改善—不論是基礎科學進展、藥物開發或環境議題,獎牌、競賽榮耀與參賽者感受也能獲得,兩全其美的方法。但相關成果如何分享?如果有人中途離開或加入又該如何解決?將成果發表成研究論文,或申請相關生醫產品的專利,其中涉及的權益和利益,又該怎麼妥當分費?我以為這些都問題,但並非不能解決的問題,因為在真實世界中,許多實驗室的成果都會碰到類似的情況;如果他們有辦法處理,那在這個競賽成果的分配上也一定有方法的,總是有的。



2.     與真實產官學現況脫節:




iGEM 競賽在台灣的現況,我相信還沒有瀕臨過度氾濫,但在可能的將來,類似創業或黑客松於各處開花是可預見的。套一句我的朋友阿奇上師所言:「黑客松和軟體工程師做出來的東西,程度上的差異大概就像海軍陸戰隊與暑期戰鬥營的戰力差異。」這番評論相當尖銳卻不無道理,競賽可能會做些天馬行空、很有創意的專題,也或許可以產生不錯的結果,但如果缺乏一個很妥善的規劃,好比競賽結束的後續發展,或者有創業、結合現實產業的方案,那做出來的東西真的只是一流的科幻小說成為真實科學,卻難以造就經典且偉大的作品。



此外,此類理應學術性更高的競賽,卻變成一種所費不貲、於個人效益卓越的菁英階級流行文化(我記得有位學長曾評論:這類活動是現今文明人的休閒活動,我實在不以為然,這更偏向有錢有閒的貴族階級、專屬的狩獵活動,窮苦研究者、大學生或高中生怎麼能輕易器及?),倘若難以產生實用結果,縱使這些活動對於個人能力、知識層面提升、增廣見聞很有幫助,甚至也能探索自己的生涯選擇,喜歡相關的生醫研究,或是發現自己並不是那麼喜愛這些事物,但對於整體產業或領域、提升或進步毫無幫助,也是非常可惜。



更要注意的是:學術界是否需要這些成果?這些成果是否真的能幫助世界解決問題,或者僅是大學生、研究生的無知想像而已?產業界對於這些問題怎麼想?這些題目所涉及的相關領域使用者又怎麼看待這些「創意」?實驗結果能夠再現嗎?設計出來的基因迴路是否真的能作用?這些問題,我想,都不是一個很完善的計畫、僅僅一年為了比賽而構思出來的題目所能事先考慮到的。



再者,人類實踐的部分也可以因此連結,更去了解真實情況,真正將使用端的想法回饋、改善題目本身設計,是否要加減不同效果,又或者故事包裝與議題呈現能怎麼樣更吸引人關注,進而讓這個題目所欲解決的問題,更接近真實世界?



3.     缺乏系統化的訓練方針:




這個問題其實牽扯到各校 iGEM 團隊訓練方式的差別,以及他們如何看待自己(據我所知,目前規劃最完善的以交通大學 iGEM 隊伍為首)。怎麼說呢?以敝校先前訓練方式為例,校方給予合成生物學相關課程學分,主要指導教授授課一些實作知識,學長姐引導題目構想(所謂的腦力激盪),又或者分享歷屆參賽實際經驗;後幾年,因為老師們本身也有授課跟研究計畫,逐漸轉移為由學長姊主導的方式,包括題目發想和實驗室訓練等。



但問題在於:這種讓非專業人士(這些學長姊大部分都僅是大學生罷了)主導,很容易產生知識層面上的誤解,對某些學弟妹或下屆學員感興趣之主題,無法給予更精準的建議或看法,導致花費過多時間,繞著根本做不出來、但學長姐無從判斷的題目打轉,遭遇瓶頸與不知怎麼指點我們突破或進一步查找資料;整體來說,後期的方法實在不好。



        因此,身為陽明 iGEM 團隊下個十年的改革主導者之一,吾人希望可以重拾過去的專業授課模式,而學長姐的功用則在於經驗上的傳承和分享,把一些參賽眉角和老師們說不來的經驗,回饋給下屆學生,也透過實際校園或社會活動之參與體驗,給予規劃活動上的指導與建言。

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至於「一個團隊怎麼看待自己」這件事情,我的想法是:你們想做到什麼程度?挑戰全球前六名 Finalists 的榮耀?競逐多種獎項?單純追逐金牌?或者只是有個參賽經驗和各種技能之提升,而不論整體名次好壞?()這些心態將左右團隊氛圍,沒有哪個最好,只有最適合的戰鬥態度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 僅提供三個觀點去思考,身為一個不只是嘴砲而是願意提出實際方法的改革者,我在此也提出兩個做法來自我的導師,和一位在美國擔任藥廠顧問醫師的學長:以三年為一輪,設定一個築構宏觀、有遠見的想法,用三年的時間完成之,作出可觀且實際的結果;三年一輪跟某些隊伍兩年參加一次比賽是相同的意思嗎?我認為不然,三年一輪意味著將整個大計畫分成三個階段,每個階段的完成都可以呈現結果於來年 iGEM 競賽中。

具體做法尚不可知,而且或許也有些執行面上的問題,以及是否剝奪參賽學生自由發想的權益,但大體上來說:可以把這些三年累積的研究結果,投稿期刊或發表論文(這是我的導師和我討論後給予的建議,也是不少國外隊伍採用的類方式),或者與藥廠、生技公司的私營機構合作,創造他們想要的技術或建構產品、申請專利等(這來自大學長的建議),並讓廠商贊助競賽,逐步擺脫現今台灣的大學隊伍,仍大部分仰賴學校經費的習慣—這個習慣並非惡習,但經費和補助每年都不穩定,甚至有可能因為執事者易位而失去,有辦法自行營運才是最重要的。

我必須再提一次:對台灣的參賽隊伍來說,競賽前的所有準備都是戰爭前的風暴而已,必須安然度過才能步入戰場;進入戰場之後,與數百支隊伍間的最終戰爭,會是整個、屬於你們隊伍今年的故事的高潮;戰爭結束後的心態調適、如何看待勝負成敗、戰果如何進一步闢為另個戰場,我相信這些會越來越重要。



        最後,我必須說,儘管參賽過程遇到很多不愉快和惱怒之事,我也憑藉著憤恨、對科學的熱忱、對師長的敬愛、一份迷茫的浪漫想像以及個人的野心而度過,並完成各種挑戰,我還是很推薦對合成生物學和基因工程技術的朋友,了解或參加這個比賽;若能以更有產值的方法帶領團隊、設定主題、進行競賽,或許會有收穫些也說不一定。


註:最後一個我認為是不可能發生在任何團隊的,因為你花費不少金錢,投入極多時間和心力,誰不希望得到金牌?差異在於:你用什麼心態看待你們的不盡理想成果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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