紙房子：精彩絕倫的搶劫計畫

我個人有個不良追劇習慣，就是除非決心一口氣看完，不然通常在看完該劇第一季第一集後，我會擱置將近一個月才看完，例如前年我觀賞的《絕命毒師》、《王冠》、《破案神探》皆是如此（請注意，這裏完全是出於不良習慣，而無關劇情不好或其它缺點，事實上我所舉例的三部作品、以及本文將討論的《紙房子》，都是相當上乘的影集），而本文要介紹和分享觀影心得的《紙房子》，更是位居我不良紀錄之首：花了將近六個月才看完（為了查證，我還特地上 Netflix 查觀影紀錄，《紙房子》第一季第一集我在去年十月看的，而直到前天我才把全劇共二十二集追完），真是相當糟糕。

進入正題（以下有劇情透露），這部西班牙影集《紙房子》（原文 La casa de papel 意義大略是「發生於囤積紙張之建築的故事」，故中譯還算接近、一夥人被困在紙鈔堆積的造幣廠內）講述主腦「教授」召集一群法外之徒，策劃、訓練並共同完成一起堪稱最偉大的搶案：他們不是搶錢，而是闖入造幣廠內大量印鈔，也就是說，他們搶的不是任何人的錢。

整起事件發生在一百二十八小時內，由教授於造幣廠外監控、主導搶案經過，以不同都市名稱為化名的不法之徒，則盡力維持計畫運作、應付大大小小的衝突，而西班牙警方則傾盡全力、動用各種資源與手段，盡可能拿下教授一夥、確保人質安全。全劇節奏快速、毫不拖泥帶水，警匪間鬥智鬥力的橋段非常精彩，包括談判、攻堅、釋放人質、試圖降伏意志較薄弱的里約和第二季被捕的東京。每次危機發生，都仰賴教授出馬解決（畢竟他是唯一可自由行動的成員），但也多半是出於他出外與談判專家蕾凱兒碰面而疏於監控現場；每次教授等人看似居於上風、計畫順利進行，卻總是發生意料之外的問題，讓警匪對峙變得峰迴路轉、緊湊刺激。

來自教授父親的搶劫計畫可謂完美，操控著人性，卻也忽略了人性的弱點，讓整個計畫出現不可預期的變化。隨著與警方的攻防開始，劇情會回溯搶劫前、教授為眾搶犯上課的過程，詳細解釋每個策略背後的運作原理，包括反制警方行動、操控輿論風向、如何應對人質和強化團隊合作等（似乎看完本劇、觀眾也能自行構築搶劫銀行的計畫），且一併帶出團隊等人過去相處的時刻，讓觀眾了解角色們的背景和情感困境，這種交雜過去和現在的敘事方式很有意思，也相當適合劇情本身。

主謀「教授」思緒縝密、在電話另一頭總是能大膽與警方交談與干擾，為了讓計畫順利進行，在第一季常親自出馬、剷除麻煩，但有趣的是，教授本人社交功能極差，也缺乏實際犯罪經驗（不像東京等人），每次銷毀證據時，表現如正常人一般緊張，又常節外生枝、留下讓蕾凱兒等人追查的痕跡。第二季開始，因為與蕾凱兒更加親近（這是教授犯下的一大錯誤，他在過程中真的愛上蕾凱兒，導致計畫出現許多變數）、也意味著警方更容易掌握他的身份，教授的行動更加謹慎，小心翼翼地避開叢林裡的致命陷阱，持續對蕾凱兒隱匿她的雙重身份；當蕾凱兒終於發現真相、持槍盤問他時，教授卻顯得冷靜，不僅安排傭兵劫走囚車中的東京，冒險與蕾凱爾一賭、相信也愛上彼此的她不會開槍傷害他，還指揮整個計畫的最終行動，仿似一切都在教授的掌握中，不論最小的細節、與造幣廠內的眾人碰面，抑或預知將被蕾凱兒逮到、了解蕾凱兒不會洩漏有關秘密，教授在第二季後期可說是居於上風、握有勝利的方程式。

其他角色的表現相當亮眼，他們的性格、弱點讓整齣作品變得很有看頭，如東京的反逆與大膽魯莽（卻也是最常造成計畫橫生變數的人）、里約的懦弱與對愛情的盲目、柏林的無懼與殘暴、奈洛比的精明與堅毅、莫斯科的忠厚與對兒子的愧疚、丹佛的單純與猶豫不決、赫爾斯基與奧斯陸兄弟對教授等人的絕對信任與沈默；完美的搶劫計畫與通滿性情缺陷的團隊相互對照，讓故事更加引人入勝。

片中兩位重要女性的表現也很精彩，分別是主導警方行動的蕾凱兒和愛上丹佛的造幣廠秘書莫妮卡，前者因不幸的婚姻而對陌生的教授卸下心房，擔心女兒監護權這點也常被檢方威脅、要求合作，得知教授真實身份、困惑好人與壞人界線後，發現自己真的愛上教授、願意在最終幫助他、拖延警方的攻堅行動；後者的感情生活同樣令人惋惜，和造幣廠長阿圖羅外遇而懷孕，對方卻不願意對腹中小孩負責，讓她對沒有下手殺她、反而照顧她的丹佛產生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情感糾葛，在人質與搶犯間扮演微妙的溝通橋樑。

劇中的西班牙配樂很有情調，教授與柏林在第一季季終高歌飲酒、為即將揭幕的偉大搶案乾杯，他們高唱的《再見啦朋友（Bella Ciao）》悲壯高昂，反映兩人對於計畫的視死如歸和彼此相認的真摯情誼（根據某個未知來源的採訪，兩人的關係是同父異母的兄弟），及對照劇情蕾凱兒找到他們過去規劃、訓練、模擬計畫的大宅，似乎陷入莫大危機（實際上是教授留下的假餌），澎湃的情感讓整體氛圍進入最高潮。

總體來說，《紙房子》著重於人物描繪、困境與心態相錯變化與整個搶案的進行（細節反而不是重點，儘管我認為每個環節的構思已經夠無可挑剔了），這群困於紙房子的無懼之徒，本質更像是一群失意者對體制不滿的抗議，但民心認同以及蕾凱兒幫助教授的部分、轉折上有些牽強（尤其後者不太像是對教授等人行動的認可，反倒僅是單純因愛盲目），不過仍瑕不掩瑜，很值得一看。第二季的結局相當圓滿，Netflix 將推出原創的第三季，或許是回憶眾人過往、或者是全新的高妙搶案，無論如何，且看今年 Netflix 會帶給我們什麼樣的驚奇。